【火蓝】无人之境

    和天气预告相反,那天晚上下起了很大的雨。
直人看着倒在雨里的绫濑,后者依然牢牢护着装有血清的箱子。
    他是个疯子吧。
    此刻直人突然有一种像龙也他们一样冲上前去查看绫濑情况的想法,但右脚刚有踏出去的欲望,理智又违心地在下一秒阻止了身体的行动。
    冷静,泷泽直人,你和他们不一样。你和绫濑连伙伴都说不上,甚至有些对立的意思,有什么理由去关心对手呢?就算去了,事后大概也会被他当成笑话一带而过吧。自己已经不再年少气盛,就算突然会有些小小的冲动,也有许多顾虑绊住脚步,最终冷静下来,然后关于冲动的想法和记忆,都会随时间渐渐淡去,像是在灰烬中挣扎的火星,最终归于灰烬。
    但这次不知为什么,始终压抑不住想去看他的冲动,就算不能,也不愿离开。
    就算是远远的看着也好。
    直人被自己突然的想法吓到,开始慌乱地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当听到龙也说绫濑剩下的时间只有一年两年甚至可能是短短半年的时候,直人的大脑一片空白。他怎么也没想到这个在白天能冷静和自己计划如何拯救数百人生命的人,居然自己就是绝症患者。为了拯救其他人拼尽一切,甚至连自己的性命都顾不上,还会说出“光有力量是不行的”这种漂亮话的家伙,怎么想都不可能是生命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突然走到尽头的那种人。
 
    那天晚上直人完全没听进去龙也和他的队友的争执,也浑浑噩噩记不清自己是怎么回去的,只深深记住了自己那时想要冲上去像个亲密战友一样关心绫濑的感觉。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好不容易进入睡眠却立刻陷入了奇怪的梦境:
    直人看着不远处的背影,便下意识的往前追。跟了很长时间才开始怀疑为什么要追着一个不认识的背影,于是直人干脆停下了自己没有意义的奔跑。下一瞬间那个背影已经近在眼前,并且开始转身。
    那正是泷泽直人自己。
    还没等直人反应过来,对面的人已经将DV守卫者的枪口指向自己,面无表情地扣动了扳机。并没有枪声响起,直人却真实地感受到了子弹打在自己心脏上所带来的冲击力,紧接着自己整个人往后仰,随即坠入深渊。
    被失重感和压迫感惊醒的直人猛然坐起,模糊之间突然开始回忆昨天经历的一切——绫濑站在路口像若无其事一样但对上眼神却知道对方有事情要说的样子,坐在会客处等待自己时从容的模样,以及在自己问出果然还是需要力量时对方果断又坚定的回答。
    而那时先行一步走开的直人已经上了楼梯,他站在高台上,俯视着绫濑,看着他做出自己意料之中的答案,情不自禁的嘴角上扬,尽管这一举动很可能被绫濑误解为是嘲讽,但直人在看到绫濑的反应之前就故作镇定般的转身离开。是不想看还是来不及看直人自己都不敢细想。
    从半梦半醒中恢复过来的直人看了眼闹钟,三点整,躺下去却再难以入睡。

    直到第二天上午进行巡逻时直人还一直在分神,接到了隆达兹的目击报告后才真正集中注意力,驱车前往事发地点。由于直人离事发地比较远,当他到达的时候龙也他们已经投入战斗了,甚至没注意直人的到来,而直人像往常一样下车变身准备加入战斗。
    “你来晚了。”绫濑突然说,直人没有回头,消灭了一个试图从视觉死角攻击他的杂兵杰尼特后才意识到那句话是对自己说的。看向绫濑时猛然注意到他背后有一只杰尼特准备偷袭,还没等直人做出是否帮助绫濑的决定,自己的身体却比意识更早一步行动,DV守卫者已经瞄准,下一秒就听见了枪响。在开枪的一瞬间直人才看见尤里已经冲向绫濑的背后解决了那只杰尼特,还来不及让她躲开,子弹便直接打在了尤里的小臂上。中弹的尤里只能靠一只手臂拿武器,很快落入下风。还好绫濑及时注意到尤里有些不对劲,转身帮她挡住了攻击。
    战斗结束后龙也质问直人为什么要向尤里开枪,一向善辩的直人选择了沉默。如果说是为了保护绫濑龙也他会相信吗?怕是绫濑本人都不会相信吧。于是直人不想多解释,准备转身就走。龙也刚拽住直人想一问究竟,却被尤里拦了下来。
    “他是准备帮绫濑的,”尤里说,“只是我去的时机不太好,就被误伤了。”
    说完尤里意味深长地看了直人一眼。

    说谎其实是一件非常容易的事情,只需要组织好语言,那些文字就会像附上魔法一样去蛊惑听到它的人。关键在于你要如何表演谎言,让它更为圆满,更为真实。倒不如说,说谎的人首先要对自己说谎并且对其深信不疑,才能让别人也相信自己。
    当直人在夕阳中的码头上注视着和自己背道而驰的龙也一群人,发现自己的注意力早已不在浅见龙也身上,而是不知不觉中转向了绫濑。
    那个背影有一种说不上来的特殊感,让直人移不开视线。而原本十分看不惯龙也的直人居然在这一刻不知道为什么羡慕起他来,羡慕他能理所当然的以同伴的身份站在绫濑身边。直人能理直气壮地否定自己对绫濑的感情和爱无关,却又找不出合适的词汇语句来形容这一份微妙的心情。
    以至于直人在半夜失眠时,会胡思乱想着如若早几年遇见绫濑或者自己本身就是三十世纪的人,到底会有怎样的发展……就应该不会有现在这样的内心交战了吧。
    但事实就是他们并没有早几年相遇,直人依然活在二十世纪。
    直人有些自暴自弃的想着,干脆就这么停滞不前保持现状好了,既不用考虑如何向前也不用考虑后退的尴尬。他不愿意承认这只是自己不想直面绫濑罢了。
    从那天起,直人便无法控制追随他身影的眼神,无法控制情不自禁飞向他的心绪。这让直人沮丧又恼火地觉得自己像个思春期的少年。但随着时间推移,直人越发觉得自己难以控制对绫濑的感情,却还在内心拼命否定,一遍又一遍地催眠自己:
    “这不是你想的那种感情。”
    与此同时,尤里已经注意到直人在日常见面的时候明明在避开绫濑眼神却止不住地往他身上靠。在一次战斗结束后,尤里直接干脆把直人拽到一边,对他说:
    “你总得付出行动。”

    新年前的休假让直人遇见了单独一人的绫濑,那种触手可及的距离让他既紧张又兴奋。于是直人干脆放任自己的身体去和绫濑打招呼,却又不愿意多说半句话就想赶紧离开。然而当他意外地被对方拽住时,直人不得不承认自己凭空生出了一丝期待。
    已经好久没有体验过期待的感觉了,就算对方只是以借钱这种莫名其妙的目的拦住自己。但直人居然第一反应是随便找个理由好立刻摆脱绫濑的纠缠。事后还和小学生一样的纠结了好久,最终决定让Tomorrow Research帮自己清洗V-Rex,还故意提前且多付了酬金。
    事后回忆起来,直人最喜欢的,是自己在交付酬金时鬼神差使般的看向绫濑时,对方的微笑,而直人也贪婪地享受着这一刻的乐极忘形。在这一瞬间,直人仿佛觉得自己什么都明白了。
    这是他们之间心照不宣的秘密。无论是直人为什么会突然上门也好,还是两人之间悄悄交换的笑容也好,都是不能言说的秘密。
    直人觉得自己的脑子很乱,而自己的所有想法乱七八糟纠缠在一起,最后指向自己最不敢想的方向。
    泷泽直人,是你太易动情了。

    最后直人总算想起来,在绫濑第一次来找自己的时候,有关他的一切就像是易燃物,却被自己悄悄隔离了起来。看着夕阳下绫濑的背影,自己是多么想与他并肩而行,明明知道终究会背道而驰,却也忍不住想去抓住他。
    然后易燃物遇到了火星,引燃了一切。直人感觉自己和那天的夕阳一同燃烧着。
    就算“太易动情”是一项罪名又怎样,直人想,自己大概,不,一定会欣然接受这一罪名。就算动了情又怎样,直接承认倒也来得痛快,一直逃避也不是自己的风格。我泷泽直人,确确实实是对绫濑有不可言说的感情。
    “砰。”
     直人终于真切的听到了那声枪响。过去那个试图否定对绫濑抱有感情的泷泽直人,被现在的自己亲手消灭了。
    似遁入无人境。

Fin.

其实这篇本来是准备放到红蓝本《Tu me manques》里的,因为我最后改不动了所以放弃了【
灵感来源于歌曲《无人之境》,真的很适合直人和绫濑我也做过歌词拼图【
这篇文其实是本子里那篇的前提,毕竟直人只有真正意识到自己的心意才有动力去付出行动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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